时节已入三九,但不论是在运动场、体育馆,或是在山径、湖畔,仍早晚可见师生积极参加体育锻炼的景象,揆诸华中农业大学栉风沐雨的百年历程,则会发现此情此景不异于一种校园文化复兴,亦即华农人薪火相传的体育自觉。
对于全世界各国家、各地区、各民族来说,体育均品类繁多而历史悠久,其产生与发展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复杂的由自在、自发到自觉、自为的渐变过程。在农业社会的历史长河中,中西方对体育运动的记载论述毫不鲜见,古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强调过身体的锻炼,儒家传统也强调礼、乐、射、御、书、数之六艺,前四者都或多或少与体育有关。随着西方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科学技术的进步推动着全球化,现代体育也从萌芽状态发展成形,逐渐囊括了学校体育、竞技体育、大众体育等。
中国直至“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方有现代体育发端,随后更有数代人鼓吹体育强身与民族救亡之切合,却直接忽视了传统农耕文化中的体育要素。再者,遍检近代以来的体育文献,虽有如毛泽东《体育之研究》(原载1917年4月《新青年》第三卷第二号)全面辩证地阐释了“体育之真义”,但这种正中马克思主义体育观“人的全面发展”思想的论述总归是相对寥寥,而在中国近现代史的宏大叙事中,从民族救亡到民族复兴,体育的社会功能则一直是沸议扬扬。
马克思主义体育观立足于个人全面发展的思想,兼顾个体性和社会性,兼具认识论和方法论,闪耀着彻底的人文关怀。其中“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资本论》)的经典叙述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且与中国的耕读文化传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恰是华中农业大学百年历程中一以贯之的,尤以草创期为盛。
钩沉校史,先是湖北农务学堂作为我国最早成立的两所农业教育单位之一,创学伊始即有国学大师罗振玉主持创建蚕桑实验室,这是将中国延续数千年的耕读传统与近代高等教育办学理念紧密结合的一次重要探索,怀着兴学利农富国之宏愿创办学堂的湖广总督张之洞还寄言“手脑并用,知行合一,办好学堂”来劝勉师生,并题下著名楹联“凡民俊秀皆入学,天下大利必归农”;时移世易,从辛亥革命到七七事变校名校址几经变迁,抗战期间学校还被迫西迁恩施,留美博士管泽良率全体教职工以“耕读”“新农”为志,仍坚持办学惨淡经营,由是湖北省立农学院活力渐生面貌日新,随着《湖北省立农学院院歌》的创作传唱“勤读力耕肩重任,立己达人图自强”的精神理念也愈加深入人心。
湖北农务学堂与湖北省立农学院正是华中农业大学的根脉所系,虽校名迭变但无不牢牢坚持耕读传统的科学实践,惟以“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来“造就全面发展的人”,“肩重任”“图自强”进而“宏农学,扬国光”,这已是一所大学绵远流长的文化自觉。概言之,耕读传统的科学实践蕴育了学校的文化自觉,文化自觉衍生出体育自觉,而体育自觉又反哺着文化自觉,一代代华农人体格人格兼修并备,仰望星空扎根大地,谱写着宏农强国的历史篇章。